心怀鬼胎（1/2）

最妙的不仅如此，还有杜青鸾的眼神！她竟敢毫不畏惧的抬起头，与他对视，他登上帝位多年，积威甚深，就连朝臣们都极少敢与他对视，更何况还能如此平静！文帝突然爽朗大笑起来：“杜爱卿，你的爱女的确是秀外慧中，聪慧得很呐！”

一声大笑，让杜仲怀僵硬的后背终于松懈下来，几乎是感激涕零的上前叩谢：“陛下谬赞，小女鲁钝，不过是承蒙陛下点化罢了，微臣惶恐。”

一旁贤贵妃眼底冷光闪了闪，忽的笑起来，嗔道：“陛下，杜大学士爱女如此聪慧，为陛下解忧，您可要好好赏赐一番才是。”

皇帝拍拍贤贵妃的手笑道：“哦？爱妃觉得赏赐什么为妙？”显然已经忘记了，前番杜青鸾被赐婚给五皇子为侧妃的那桩荒唐事。

贤贵妃眼珠子一转，笑容满面道：“臣妾觉着，陛下您赏赐什么，对于一个女儿家而言，都不如一桩好姻缘来得妙！”

贤贵妃一说，其余人目光都开始微妙起来。杜青鸾眉心微微蹙了下：贤贵妃莫非又想借她的婚事生事不可！

皇帝抚掌笑道：“听爱妃这么说，想来是已经有人选了？”

贤贵妃扫着杜青鸾，和煦笑着，眼底却分明闪出一道幽暗的冷光：“臣妾觉着，虎威少将就是极不错的人选，您去年还亲赞虎威少将年少英朗，是不可多得之才，依臣妾看来，与杜大小姐真是极相配的呢。且臣妾听说，杜学士与平西侯府略微有些矛盾，正好趁此机会，两家再结秦晋之好，那是再好不过的了。陛下您觉着呢？”

虎威少将——俞烬？！

杜青鸾脸色立马微微一变！这哪里是在赏赐保媒，明明是在把杜青鸾生生往火坑里推！前一桩杜天鸣之死，俞婉被判秋后处斩，她跟平西候府已经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今日就在皇宫之内，俞烬更是欲对她痛下杀手！如此深怨在前，若她嫁进平西侯府，自此任凭俞家人欺辱折磨，简直形同羊入虎口送死！

杜青鸾目光一斜，扫向旁侧的俞烬，只见俞烬脸上露出一抹邪佞的笑容，仿佛已经期待着那一日的到来！

而杜仲怀脸色亦是大变，显然没想到贤贵妃竟然会把心思动到这点上！现在只能把期望放在陛下身上！否则——

皇帝却略微思忖了一刻，朗朗而笑：“爱妃所言有理，这倒不失一桩好姻缘，杜爱卿你意下如何啊？”

皇帝一开口，杜仲怀长袖之下手指痉/挛一颤，立刻再次掀袍跪下，侧目望了跪在身旁的大女儿一眼，道：“臣……全凭陛下做主。”皇帝虽然是询问的口吻，若是拒绝，简直是当着文武百官不给陛下颜面，所以，就算再不喜欢这场赐婚，哪怕他明知道俞家人心狠手辣，锱铢必较，若是杜青鸾落到俞家人手里，必定没几日好活！他也得装作感激涕零的模样，叩谢皇恩！只是……恐怕要委屈这个女儿了！

当杜仲怀说出这句的时候，杜青鸾没有多少惊讶，反而觉得若杜仲怀拒绝，那才是不正常！她这个好父亲，哪怕心底会些许怜悯，但永远会以利益为第一位！

那刹那，贤贵妃眼底闪过深深的嘲讽，俞家人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阴冷的表情，老太君几乎要忍不住站起来！杜仲怀这是一点不顾青鸾死活了，这可如何是好！

整个大殿内，一片寂静。煌夜晗眸子微微眯起望着杜青鸾。他已经猜到平西侯府跟贤贵妃打的什么主意，更知道杜青鸾一旦嫁进平西侯府，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命运！但是他并不准备阻止，因为这个女子太过危险，若让她嫁给煌夜白，只会成为他更大的阻力。但嫁进平西侯府就不同了，俞家人会替他，折断她的翅膀，将她永生永世禁锢，再不能成为他的威胁。至于他必须承认，那样的下场对杜青鸾来说实在可惜了些……啧啧，看美人香消玉殒，还真是惋惜啊。只是一想到杜青鸾看他的那种深深憎恶鄙夷的眼神，他心里就涌起一阵滔天怒意！

看杜青鸾低着头沉默不语，贤贵妃似笑非笑道：“杜大小姐怎么还不谢恩？难不成心里已有其他人选了？是在座王公大臣，还是咱们几位皇子？你且说吧，陛下定为你做主的。”

贤贵妃看似调笑，但实则话里满是机锋，在暗示杜青鸾其心可诛，竟暗地里与皇子们纠缠不清，举止放/荡！在齐国，男女大防虽然不像前朝那么重，但仍尊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若安通款曲则名声禁废！文帝最不喜的便是诸位皇子与其他女子多有纠缠，坏了皇家的颜面。然而更为不喜的，则是那些不知检点，妄图攀龙附凤的女子！

贤贵妃话音一落，文帝看杜青鸾的目光随即微妙起来。杜青鸾抬起黑白分明的眸，看着贤贵妃雍容含笑的容颜，心底闪过一道幽幽冷光！

贤贵妃，欺人太甚！

煌夜晗在一侧旁观着，举起酒杯冷冷一笑：再骄傲又如何？煌夜白现在都不在大殿内，帮都帮不到你，你现下，是否后悔选错了人！

煌夜晗欣赏着她低垂着的削尖的下巴，心中打定主意。若是她识时务点，他便救她一命。若是她不识时务，那么他不介意再推下一块石头，让她彻底零落成泥！

正在煌夜晗正打算开口之际，一道清脆骄傲的声音在殿内响起：“皇帝伯伯，她是我预定下的，您可不能将她许给旁人！”

众人一惊，忙把目光聚集过去，看到个精致玉立的少年站起，可不正是永宁小世子季采。皇帝都笑起来：“小季采，你才十一岁就想着娶亲了？”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原本众人还在想是谁如此胆大包天，现下看到个小少年都失笑了，若是旁人必定如此说，必定安上个大不敬的罪过，但是一个小少年，陛下绝对不会对个孩子动怒。

季采扬起下巴道：“我虽然今年十一，但明年十二，后年十三，很快便有长大的一天。且我虽年龄不大，但是脑子却比很多古稀之人更为聪慧老成，所以心却大的，为何不能娶妻？”这话说得狂傲，但若放在季采身上，倒是没人敢说个不字，因为季采的聪慧早就世人皆知。

杜青鸾看着半路上出来抢亲的这位小世子，一阵失笑，随即又是头疼。这孩子，竟敢当庭说出“年龄不大，心却很大”，胆子真是太大了，但是季采为她解了一围，却解不了第二围，俞家人绝不会就此死心！她小心的抬头看了眼龙颜，眉心微微蹙起。

俞家人相视一眼，眼里皆闪过一丝冷凝。原本事情都要成了！突然杀出个季采！不过没关系，皇帝只会当季采小孩戏言罢了，杜青鸾的命，他们一定要拿过来！

然而，原本一直沉默的皇后，突然启唇雍容道：“陛下，臣妾见杜青鸾倒是个聪慧机敏的，有心收她为义女，陛下您以为如何？”

什么？皇后一句话，让原本志得意满的俞家人，以及贤贵妃，就连煌夜晗都变了脸色！皇后怎么会想起收杜青鸾为义女！而杜仲怀与老太君都大吃一惊！

皇上没想到向来沉默寡言的皇后，竟然会主动提出收义女，但今日是皇后寿辰，她所提的事，哪有不应允的道理，当即笑道：“既然皇后有此意，那是再好不过的，杜青鸾还不快来谢恩？”

杜青鸾立刻迟疑都不迟疑，立刻屈膝道：“谢皇后娘娘金恩！”

俞老夫人脸色当即铁青。她原本算计好了，要逼着杜青鸾不得不嫁入平西侯府，到时候杜青鸾的死活还不得他们俞家人说得算？！但是，怎么算都没算到，杜青鸾这小践人，竟然会得皇后宠爱，一下子平步青云，简直岂有此理！妙如大位竟。

煌夜晗目光也深得可以！他也等着看杜青鸾痛哭流涕，没想到皇后——这下皇后收她为义女，往后皇后便是杜青鸾的护身符，只要皇后在一日，就一日动不了杜青鸾！

贤贵妃看着跪在面前，却身份陡升三级的杜青鸾，脸上的笑容几乎扭曲。原本想继续劝说的话全部塞进肚子里！皇后要收的义女，那名义上便是公主，再不济也能升为郡主的身份，那么如此一来，倒是俞烬的身份配不上杜青鸾了！那么这场婚事，不用开口也知道，作罢！

她凉凉一笑，朝着皇后道：“那臣妾要恭喜皇后娘娘，收下如此聪慧之女了。”她心底几乎尖叫：皇后这该死的践人，刚才当众给她没脸，现下又仗着身份又坏了她的好事！不过她不用再忍多久了，很快！很快她就要将皇后亲手拉下神坛，自己登上那个宝座！不用很久，绝对不用多久！

就在此时，殿外忽然响起一阵喧闹声，声音大得连殿内的丝竹声都惊扰了，皇帝不悦的皱了眉道：“外面发生何事，如此吵闹？”

大内总管李延年立刻进来禀告：“回禀陛下，外头……突降红雨！”

听到这句话，贤贵妃大吃一惊，然而眼底却恍然飘过一丝莫测的笑意：时机，终于到了！

这一声让原本寂静的大殿瞬时闹嚷起来，什么？天上竟降下红雨！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怪象啊，上次传闻天降红雨，全国半数河流一夜枯竭，致使数以万计生灵涂炭，花费二十余年才勉强休养生息。再上一次天降红雨后，便紧接着六月飞雪，造成江淮两地即将成熟的麦粟全被冻死，带来巨大动/乱！今日可是皇后寿辰之日，怎么会降下此等怪象？

就连皇帝都惊讶了，忘了刚才的赐婚之事，肃容威严道：“休要胡说，今日乃皇后寿辰，怎么会天降红雨？”

大内总管李延年当即下跪，瑟瑟发抖道：“奴才绝不敢妄言，请陛下亲鉴！”他后背也是一片湿汗，当差几十年第一次见着这样的怪象，一个处理不好，那便是掉脑袋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