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朋自远方来（3）（1/2）

西西结婚后，便一心想着调到龙城去，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像西西这样想进龙城的教师有很多，而每年进城的名额有限，人们纷纷找门路托关系，还是有很多人很多年都不能达成心愿。于是一些人退而求其次，汇集到龙城边上的学校或待机而动，或就此止步，反正晚上可以回到龙城的家里，也算是城里人了。久而久之，龙城边上的学校超编严重，别说走上讲台，一些教师根本没有具体工作，每天来学校转一圈就打道回府，因为没有办公室。业内人士称之为“待避”，这是根据火车紧急避让发明的术语，用在这些人身上很贴切；还有人戏称这些人为“攻城大军”，多么壮阔啊，可见攻城人数之众。而西西觉着自己还年轻，不能就那么闲着，那种没着没落的日子多难熬啊，便一直在上坎中学没动。上坎中学虽然距离龙城远点，但是这里火车方便，到龙城车票只要2元钱，每逢周末西西便坐上火车回龙城与吴刚团聚，日子也是很惬意的。

有一天，西西听说教育局放了消息：“今年凡是想进城的教师都可以参加赛课，局里组织专家评分，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按照分数高低排名决出进城名单。”西西感觉机会来了，拿着报名表从学校盖了章，交到龙城教育局报名参加比赛。后来，有小道消息传，这种比赛就是个噱头，想进城的人早就跑好路子拉好关系，像西西这样不明就里的报名者只是赶着作分母罢了。西西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也还是要试一试才甘心。

那一天，西西按照通知来到实验中学的赛课现场，这是一座新建的学校。不高的几幢楼东西排列着，中间一幢黄色的楼前聚集着很多人，楼梯口还拉起了警示线。看那些人一脸郑重，有些像是赛课的老师，另外一些人应该是陪赛的家属。大家在拉起的警示线外或坐或站，有些人可能是太兴奋或者太紧张不断地找人讲话，有些人择默默站着，还有些人拿着课本已经开始备课了。赛课的教室在二楼，楼梯口站着两位官员模样的男子在指挥引导：“各位老师，我们抽签决定顺序，按照顺序上楼备课20分钟，试讲10分钟。大家不要乱，听到喊你的号再上楼。”西西找到设在龙爪槐树下的抽签处，那里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椅子上一位男士手里拿着一些硬纸片，西西从纸片里随便抽取一张，展开一看：“22号。”那位男士把西西的号码和名字登记在本子上。按照讲课的进度，西西应该到下午才能轮到，于是找一阴凉的地方站下，欣赏一下这座实验中学。

实验中学位于龙城北部，这里本来属于一个城边村管辖，近几年才划入城区。实验中学的北面是一圈小山，有着小山做背景学校的确漂亮不少，西西向来对山有好感。学校的路面还在硬化中，楼前有很多山皮土堆积着，操场也没有完成。整个校园只有三幢并排的楼房，一律坐北朝南，西侧一幢白色的是教学楼，中间一幢黄色的是办公楼，东侧一幢红砖色的是学生寝室。办公楼前面隔着一条正在硬化的水泥路便是一个小操场，办公楼下面是个小花园，里面已经错落着各种树，树下的草还不是很旺盛，这个学校的植物现在最可看的就算抽签处的龙爪槐了。学校大门在整个校园的西南角上，一座北京平样子的房子是传达室。那个门卫西西来时见过，是一个农民模样的老头儿。整个学校的东部还是一片荒地，据说那里将是大操场的位置。

此时，西西边上一位男士与另一外男士闲聊：“这儿本来是农技中专，搬新校区了，这里就改成实验中学了。”“不错啊，龙城又多了一所高中。”“有什么好，这里的生源成问题，划片招生，这里算是城边。”“对了，你不知道吧，实验中学的牛校长可厉害了，能呼风唤雨，你媳妇能进实验中学，你擎好吧。”听着他们一来一去的闲聊，西西的思想也被带入：“这位牛校长这么牛？自己一点都没有听过。新建校生源自然是问题，可是这里距离龙城一中还算近了，骑电动车也就20分钟，总比在上坎中学强吧。”西西对能进入实验中学还是抱了极大好感。

上坎中学距离龙城坐火车至少要1小时，而且经常晚点，每次路上总要耗时大半天。那一年，西西被分到上坎中学工作，坐火车到上坎站下车，未出站便感觉空气中有一种刺鼻的味道，往远处看空中还有一层灰蒙蒙的东西在飘，这里的天色好奇怪啊。西西拿着行李出站，一个不重的行李箱（夏季衣物不多）。西西跟着出站的人们走到站外，这里堆着好些人，他们见人出来便堆着笑脸殷勤地问：“租车吗？租车吗？”

西西从人群中穿过，站在广场上向四周张望。这里的确有点怪，站前是一条东西方向的公路，车来车往，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205国路吧。穿过国路便是很多店铺和人家，这里应该是上坎镇的主要街道吧。东面稍微远些的地方是连绵的小山，山下有几座冒着白烟的圆形小物件，西西从来没有见过。西西是从东面乘火车过来的，那个方向就是家的方向，西西刻意多看了几眼，只是那边一点家的影子也看不到。西面显得很荒凉，顺着国路望去，只看得见路两边的树，不知道更远处还有什么。后来西西知道，更远处是一条南北贯穿的河，曾经很宽的河面已经被野草覆盖，而且有人在河滩种了很多杨树，那河道只剩窄窄的一条水，像蛇一样蜿蜒着有气无力的前行，或许是奔着大海去了。北面是山，可怜的山已经被消掉了大半，灰黑的岩石裸露着，像一张凶狠狠的刀疤脸，山下也是那种圆形物件，因为近显得更大，外观全是石头堆积的，让西西想到埃及的金字塔。

西西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路边，这里并排停着几辆三轮车。有一个人的车子还算新，车子里的坐凳还垫着干净的垫子，司机穿着很中正。西西便坐到车上，学着出门老手的样子说：“到上坎中学。”开车的人应了一声；“好嘞。”

“姑娘，第一次到上坎儿来吧。”司机试探地与西西聊天。

“嗯。”西西不想多言。

“刚刚那列火车是从龙城过来的，姑娘是龙城人？”司机进一步试探。

“嗯。”

“姑娘到上坎儿中学是探亲？”

“我来上班。”西西尽快速结束谈话。

“哦？当老师，太好了。”司机笑得很灿烂，好像他要当老师一般说：“上坎儿中学盖了新楼房，有四层高，就靠着东山。”

“哦。”西西对楼房着实提不起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