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幕后那只手（1/2）

夜羽说陪他睡会儿，甘宁还稍稍紧张了一下，想着他不会陡然发了神经，想把她这样那样。

幸好他说的睡一会儿真的只是陪他躺一下。

可陪他躺完了，他是睡得舒服，但却没有告诉她她想知道的事啊。

她对那些谁和谁的恩怨情仇一点都不关心，只想知道唐旭和杜雅竹谁才是那只鸟啊。

她只想把那只鸟找回来！

就知道夜羽那妖孽的话不可信，她当时真是脑抽了才会受他哄骗。

偏那家伙一脸“我就是骗了你我就是骗了你怎么样啊”的欠揍表情。她气哄哄地回了风汀馆，却又要面对另一番混乱和狼藉。

进门就看到整个房子都一片稀巴烂，真的只能用烂、碎成粉末那样的词来形容。从客厅到厨房，再到卧室，就像鬼子进村被扫荡了一般，所有肉眼可见的家具、装饰、生活用品都被摧毁了，包括作为隔断的磨砂玻璃，墙上挂着的名家书画，还有客厅角落的金鱼缸，都碎成了一片片，裂成了一块块。水流了一地，玻璃碴子踩在脚下咯吱咯吱地响。连冰箱和空调都塌了几个洞。

甘宁一脸惊奇，如果不是墙还在壳子还在，她都要怀疑是遭遇了炸弹轰炸。

这是发生了啥？

一间卧室里传来嘭通嘭通的声音，她紧赶几步走进去，就见唐旭甩着手一拳一拳地在砸墙，那狠劲儿，好像用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在抡斧头。

可那是墙啊，唐旭就算力气再大手也是肉做的，不是铁。用肉去碰钢筋水泥墙，那比鸡蛋碰石头还更恐怖，结果只能是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血染了半面白墙，鲜艳得刺目。他却好像根本不怕疼，一下比一下更用劲儿，一下比一下更沉重。

甘宁好像看见了一头失控的野兽，似乎听见了那狂躁的嗷嗷直叫。

这简直实是在自杀啊！甘宁冲过去，握住他的手，将他整个身体扳过来紧紧地扣住。作为一个女孩子，甘宁身材体力各方面都不如他，何况他又是躁动的状态。若不是用了几分元力，她恐怕根本就制不住他。

在她怀里挣动了几下，他陡然就安静了下来，抬起眼，双目是猩红的，看着她，目光从涣散到慢慢聚焦。

“你回来了？”他先是不敢确定，而后又突地发了狂，挣扎嘶吼，“你又滚去哪儿了，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鬼地方，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甘宁差点被他压倒，渡了些元力到他体内才堪堪平息他的愤怒。没办法，这家伙的爆发力太恐怖了。

“你发什么疯，你这样会死的知不知道！”她也怒了，要不是她正好回来，他还不失血过多而亡？

狂乱过后是平静，他这才像是感受到了痛，脱了力气靠在她身上，两只手牢牢揽着她的背，已不需要她再强力控制。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我出不去？”他在她颈边深深地吸气，像是一个被遗弃的受了创伤的脆弱的孩童，那么迷茫，那么无奈，“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头好痛。”

走不出去？估计是白泽怕他跑出去所以施了结界把他困在了里头。他不知道还以为撞了鬼，这个估计正常人也会疯的。是她和白泽欠考虑了。

可是头痛，头为什么会痛？

“你怎么会头痛？”她放柔了声音，那软软的音调，极具安抚人心的作用。

唐旭果真跟着她的思维走了。

“不知道，就是好痛，经常痛。”他现在真像个小孩在撒娇了。

经常痛，那还真是有问题了。

“现在还痛吗？”她又问。

“不痛了。”唐旭摇头，又加了一句，“你在就不痛了。”

她在就不痛了？甘宁恍然，怪不得他面对她的时候明显温顺很多，可这是为什么？她想不通。

“还有什么时候会不痛？”她摸着他的头发，诱导着问。

“嗯……杀人的时候。”他喃喃着，“别人痛，我就不痛了。”

杀人的时候！甘宁眼皮一跳，难怪唐旭那么暴虐残忍地折磨别人，原来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痛苦。

这样看来，不能说他像个变态的疯子，而是真的精神出问题了。

她无奈，看来要搞定这家伙还需要费一番功夫。

心头突然升起一个想法，却被他哼哼唧唧的一声呼痛给打断了。

“好疼啊……”他把手举到她面前，眼里泛着水光，仿佛一只可怜的狗狗在渴求主人的爱抚。

或许、可能他也并不是那么坏，只是被身体上的痛苦折磨得受不了了吧。

甘宁这么想着，叹了一口气。还是先把这家伙的伤处理一下吧。

唐旭醒来的时候，鼻端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药膏的味道，他本来是极其讨厌的，这会儿怎么会觉得这般着迷？好像其中还有什么别的味道，浅浅的甜甜的，像花又不是花，像木又不是木，却特别的让人舒服，身心放松，似乎处在一个温暖又安全的包裹之中，让人恋恋不舍。

他看见了自己的手，纱布包好，一点都不痛，反而有丝丝清凉。他看见甘宁坐在边上，趴在椅子上睡，安然宁静。他看见床头有一个模样可爱的小香炉，正燃着袅袅的香烟，味道好闻，却不知道是什么。

他好像记得床被他打坏了，房间也很乱，怎么现在就收拾得一片齐整了？

是她做的吗，也是她一直在照顾他，她很累吧？

他的手缓缓过去，想要抚上她的脸。她的脸却倏然睁开，令他的心一阵紧缩。

她的眼神怎么会那样冷若冰霜，那样杀气腾腾？

这不像是个女孩子。

不过刹那，一切恢复正常。

“你醒了。”甘宁伸了个懒腰。可能太累了，原本燃香是为了安抚唐旭，结果自己也美美地睡了一觉。所以她的心情也很好，“现在没事了吧？”

唐旭摇头，刚才的感觉消失了，便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没事了就起来，你把我的房子毁了还得给我好好收拾一下呢。”甘宁把他被子一撩，似是赶牛去做活一样粗鲁。

脉脉温情霎时消失，唐旭诶了一声，亏他刚才还满心的感动呢。这女人变脸也太快了。

“你不都收拾好了吗？”

“没有。”甘宁把他领出去，他才体会到那句没有的意思。除了他睡的那间房，其他地方还是如被扫射过，遍地杂乱不堪。

“这些，都是你得赔偿的。”甘宁说。

他嘴角抽了一下，而后便又笑了，似无赖般地争辩：“你都说我的钱我的房子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了，那我拿什么赔你？”

“用你自己赔呗，以后你就真的卖身给我了，好好地待在这儿，哪儿都不要去了。”甘宁坐在塌了一半的沙发上，翘了个腿。她根本也没打算要他赔，这些东西等白泽回来很快就可以处理了。

当然她这么说也就是诓他一下，并不指望他真的安分。

然而他却出乎意料地柔顺，也不管有多混乱，坐到了她身边，仰头看着她的眼笑：“那好，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养着我。”

甘宁默，她怎么觉得是自己被将了一军啊。

“那我再问你一遍，你为什么要把金老师他们抓起来折磨？”既然已经是自己人，应该更好说话了吧。

唐旭冷哼，满是桀骜：“他们该死！”

该死？甘宁皱眉：“他们跟你有什么仇怨我都知道了，那算什么，得罪你最狠的就算是金老师吧，只不过说了两句，怎么就该死了？”这是什么逻辑。

感受到她的怒意，他却闭了嘴，固执地不说话了。

甘宁只能无奈，这个家伙油盐不进真是难缠，不过对他来硬的没用，他吃软不吃硬。

于是她缓和了态度，用一种商量的口吻：“那你可以告诉我，当年你失踪的那两天里发生了什么吗？”

“你真的想知道？”唐旭偏头看她。

“嗯，很想知道。”

“为什么想知道？”他又问。

这家伙话还真多，她耐着性子回答：“那对我很重要。”

那确实是很重要啊，只要明白他发生了什么就能推测他身上出的问题，进而就能明白该采取什么措施了，或者能把那只鸟找回来也说不定。

唐旭却理解错了，以为在她心里他是很重要的，他很愉快地笑了，唇角上扬得老高。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记不得了，我只知道一个人把我带走了，他说可以帮我成功，然后我就什么印象都没了。那两天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大脑一片空白。”

这样嘛。

“那个人是不是戴着长长的耳坠，手指甲是鲜亮的朱红色？”意识到他可能并不知道夜羽的名字，她便换了一个方式询问。

她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猜的没错，一切的关键还是在夜羽身上。那妖孽原来那么早就开始布局了，那他该是多早就破出了九铃浮屠塔啊？他那么早就得了自由又为什么一直不现身，反而引她去海底城兜那么大一圈子，趁着她不在他要在这个世上捣乱为祸不是易如反掌吗，何必现在和她玩些猫捉老鼠的游戏，膈应她也为难自己？

她真的想不透。

“你认识那个人是不是？”唐旭看她的表情便猜到了。

“是，下次有机会带你去见见故人。”她笑看着他，一眼瞥过地上被砸烂的绿植，又想通了另外一件事。她霍地站起来，想想还是和他交代了一句，“我有点事要出去一下，等我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他扯住她，死活不让她走。

不管她怎么劝怎么说都没用，这个地方的可怕他已经见识过了，实在是不愿再待。

没法子，甘宁只好把他带了去中央城。反正他也是毕方，有些事早暴露晚暴露也是一样的。

她去中央城，却不是为了见徐岩，而是直接找了严无修。

半道上她从角落里挖了一株快死的草，拿盆子一装放到了他面前。

“我给养死了，帮我救活它。”

不说严无修，连唐旭都愣住，这只是一株普通得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杂草，谁养这东西？而且唐旭更是知道内幕，这不过是她外面随手挖来的，家里养的都被他砸了好吧。

他知道她这么做肯定有用意，便没有点破。

甘宁看到了严无修的迟疑，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任何事他都会无条件地答应她。只要是她说的，他都会去做。

她瞟了一眼外头的阳台，那两株吊兰果然已经死了。

眉头蹙了起来，她还是不敢轻易相信自己的判断。

从胸前摘下龙吟，横到他面前：“好久没听你弹琴了，来一首吧。”

唐旭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这么大一张琴她是放在哪儿带来的？

震惊过后，他的心开始不安了。

严无修却什么都没想，欣然答应，坐下来便开始抚琴。

姿态优雅，指法娴熟，琴音美妙，绕梁不绝。

没有一丝一毫可以挑剔的地方，甘宁却闭了眼，心底无比沉重。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尽管她弹琴技术不好，但她会听琴，严无修的琴声不该是这样的。

少了那种韵味，严无修的琴音，听了一次就再不会忘。他会将人带到另一个境界，自然天成的一个世界，那是谁都模仿不来的，独属于他的感觉。

所以……

“你不是他！”

“严无修”抬头，看见她眼底的风暴，当即便掀了龙吟，向她砸去。脚下一错，就想从窗户溜走。

甘宁哪会让他如愿，这么晚才发现这只异形她已经对自己很不爽，哪还能让他跑了。

把唐旭重重一推至门外，她长外套一掀，四面的门轰然被关了起来，密不透风。

赤炎剑斜斜刺过去，那异形根本逃不开，被她刺中，却拼了全力挣脱，血洒了一地。

“放弃挣扎吧，你逃不掉的。”甘宁冷笑。

这些异形仗着特殊的本领那样猖狂，竟然敢动她的人，那就非死不可！

刷刷刷几剑，异形已经被她切得不成人样，嘭一声倒了下去。

甘宁收剑，直接掌凤飞过去，想把他化为血水。却听见外头急促的一声：“手下留人！”

她“嗯”了一声，门户大开，外头除了惊愕不已的唐旭，还站着洛克和面色发白的徐岩。

洛克十分着急地冲进来，甘宁瞪他：“你这是要包庇？”

“当然不是，这些东西也磨得我好惨，起码留个尸体给我做研究喽。”洛克笑嘿嘿。

看他那么贱的样子，甘宁就放心了。这该死的异形一定会很惨的。

不过徐岩怎么来了，瞧他那模样是被吓着了？虽然场面是血腥了点，可唐旭都不至于脸色惨白，他不会这么没用吧。

徐岩缓了好一下抬起头来，对她道：“刚才洛克说严先生也是异形，我还不信，这怎么可能呢？可现在看你的模样，我不得不信了。昨天他还端了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给我吃呢，幸好我没胃口，不然恐怕现在死的就是我了。”他像是十分后怕的样子。

“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样的东西？”

“我也不清楚，但看起来就很让人不舒服。我还奇怪，严先生从来不会叫我吃什么东西，昨天怎么那么殷勤。”徐岩对她道。

甘宁猜测，难不成这家伙扮成严无修是想杀了徐岩，可是为什么这么久才下手？或者他是想找机会，把她身边的人各个击破？甘宁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尽早发现，恐怕不止徐岩，白泽他们都得遭殃啊。

想到这种可能，她更是后怕，这些人当中，她最怕的就是白泽出事。

幸好她发现了，不然后果不可想象。

不过洛克又是怎么发现的呢？她转头看着他。

“我自有我的办法喽，都说了不要把我当废物看。”这丫头怎么就这么瞧不起他呢？真让他无语。

“还说不是废物，你太慢了！”毫不留情地奚落他。

洛克无语，却也不愿去辩驳，撇了撇嘴了事。

甘宁转头看着徐岩：“你要不要先回凤栖去住两天，你妈妈也很久没见你了，肯定很想念你。”她还是觉得徐岩继续留在外面很危险，尽管她想把他推到最高的顶峰，却不希望因此而伤了他一分一毫。

“不用了，有洛克在呢。而且我也没那么脆弱的，接下来会更加小心。”徐岩知道他担心，却不想离开。这边的事好不容易上手，离开一段时间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我也没那么胆小，不会怕。妈妈几天前才过来看过我，她要是想我自己会出来的。”

好吧，甘宁也不强求。便用眼神去瞟洛克：我把人交给你了，你给我照顾好了！

“好诶……”洛克莫可奈何地应了一声，敢情他现在就是个免费的保姆。

甘宁没空理会他的哀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得做呢。

唐旭啊，那看她的眼神简直就像看一个怪物喽。

而且是可怕的怪物。

唉……是他自己要跟来的，又不是她喊他来的。这家伙，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啊。

洛克那双好看的琉璃眸子白了她一眼，好像在说：你也不看看自己做的事多么惊悚，那是一个正常人能够理解能够承受的吗？

甘宁不以为然，唐旭也不算个完全的正常人好伐？

洛克哼了声，拖着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扭头走了。他还得忙着解剖研究呢。

走了两步就被甘宁大声叫住：“喂，你查清楚了，我们这儿不会还有别的异形吧？”

“没有了，你怎么就是不信任我呢，我要被你气死了！”洛克头也不回。

甘宁稍稍放心，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再交给你一个任务，帮我找到严无修。”这个严无修是假的，那么真的严无修可能也和小麒一样被带走了。还不会也变成那样不死不活的状态呢，甘宁不敢确定，心头却是极大的不安。

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而她还懵懂无知。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也许不是人，是个鬼？”甘宁难得地动手为他人服务，给唐旭倒了一杯茶，便自顾靠在沙发上吃零食。

这个房间是特意为她准备的，任她什么时候来了都可以进来休息。所以里头全是她爱吃的东西，就连沙发靠枕一应陈设都是按着她的喜好来的。

要是没事，她巴不得天天在这个地方待着，因为惬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