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醉生梦死（1/1）

再过了两个月，莫公子敲锣打鼓的回到宁海，这时宁海百姓才知道，莫公子之所以大半年未曾回来，是因为今年新皇登基，大开恩科，莫公子才学无双，乡试中举，紧接着去了京城参加会试，杏榜题名成了贡士，再一月后参加殿试，金銮殿前唱名典礼，被赐二甲进士，走马观花绕遍了长安，虽然有众多达官贵人要招莫友乾为婿，但莫公子心心念念的还是家乡的那位抱着琵琶等他衣锦还乡的红颜知己。但是莫公子回到宁海，却得知红玉早已离开，不知去处，求遍了街坊四邻也不得红玉踪迹，心中忧伤之下，便不顾家人乡党劝阻，辞了官职，终日怀抱玉簪，行为痴狂，时常醉酒而歌，歌罢就席地而坐抱头痛哭，城中人都称其为醉夫子，或者疯先生。

听过红玉和这位莫公子的故事，尘予亦是沉默，虽然感慨于他们之间的真挚爱情，但如今阴阳两隔，他们早已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了。正在思索间，尘予决定去看一眼这位疯先生，看看他的状况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其实尘予觉得，他应该早已明白红玉已经身死，只是不敢相信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罢了。考虑到小妹正在结丹的关口，太多的情感纠葛只能让她分心，尘予让小妹待在房里继续抄写清心咒，蒋克回了衙门当差，净明要在房中继续炼化承星剑匣，涟漪也要熟悉赤明和阳幡，所以只有尘予一人带着红玉附身的那枚玉枕去了莫家老宅。

莫家老宅并不难找，毕竟是当年的宁海首富，青瓦白墙的院墙虽然苔藓丛生，但依旧高大，门楼之上的瓦木石雕虽然因年久失修而显得破财但依然精致而绚丽，因为莫公子中了进士，虽不为官但也是官身，门额之上有着一块进士及第的牌匾，虽然朱漆金箔早就让风雨吹了个干净，四开门的大门外摆着两尊还没狗大的石狮子，眼神直愣愣的看着立在门口的尘予。上前打门，也不知道这门有多久没修过，这南方又多虫蚁，大门上到处是能透光的窟窿，好半晌，才从里面响起一声醉醺醺的声音，“谁啊。”尘予刚想说明身份，但此方世界又有着“僧道医寿卦，未许不可到人家”的说法，意思是说僧人道士医生寿材（卖棺材的）和卦师，在没得到主人家邀请之前不可主动登门。心中一动，隐去了身形。这回等的没多久，透过被虫子蛀出的门洞，尘予看见门那边有一个黑黑的身影一步三晃的走了过来。也没听到门闩门锁的响动，大门吱吖吖的开了一道缝，探出一颗乱糟糟头发花白的脑袋，左右打量看不到有什么人影，那头又缩了回去，关上大门，尘予跟着那颗脑袋一起进了院子。本来门口的那对石狮子还要攻击尘予，但两只连“显灵”境界都没有达到的小神，尘予只是瞪了一眼，眼中符文流转，就封了石狮本体。

进了屋子莫友乾就躺回了床上，手里抱着一根白玉簪子呆呆的看着墙上的字画，嘴里嘟囔着“红玉…”，尘予看到满墙满壁的字画诗词，行文狂洒而悲切，画作多为仕女，半掩琵琶半开朱口，眉头轻皱秀眼含波，似有万千悲切欲语还休。“唉，”尘予心中一叹，“这莫友乾也是一腔深情，只是这样就难办了啊！”他可没有那等神通法力，能将人死而复生，况且红玉的尸骸都已经成了黄土，再也没办法复原，而且看莫友乾这股书生意气，怕是很难能接受红玉身死之事，很可能会搞一出什么殉情，到时候莫友乾身死，这因果可是要尘予自己来担，正上愁的时候摸到袖中素阳天师给自己的锦囊，想到天师可能已有先见之明。打开锦囊，取出那张纸一看，果然，天师已经料到会有此事，纸上写有一段咒语，将此咒语施于酒中，就能把普通的酒变成奇酒“醉生梦死”，这是晓月庄陵越仙子的独门秘方，也不知道天师是怎么知晓的。把玉枕从袖子里掏出，放开封禁，一股凡人不可见的青烟冒出，青烟散尽，露出秦红玉的身形。“莫郎！”红玉一见莫友乾如今颓丧至此，心中悲苦，只想扑到他身上大哭一场，尘予赶紧拉住，“红玉姑娘，莫忘了，你现在已非复人身，对莫先生太亲近只会害了他。”红玉这才忍住悲恸，罗袖拭泪眼神凄苦。“咳，红玉姑娘，”尘予有些不好开口，“你如今也看到了，莫先生现在这个样子恐怕难以接受你已身死。若不给他你的消息，只怕过不了两天他就会油尽灯枯，一命呜呼。”这倒没说错，别看莫友乾能这么样过了三十年，但看他这气色，只怕如果没有对红玉的一腔挂念，只怕早就入了地府再历轮回去了。“道长，”红玉听得莫友乾命不久矣也顾不上抹眼泪，立马给尘予跪下，请求道，“道长可千万救救莫郎啊！”尘予赶紧把她扶起来，“贫道有个主意，不知姑娘是否同意。”“道长，请说，小女子听道长的。”红玉一脸希冀，不敢看她的眼睛，尘予往前走了两步，把自己的打算原原本本告诉红玉，结尾又给她解释，“红玉姑娘，贫道还有办法让你们见最后一面…”但是红玉哪能听得下，痴痴的看着醉倒在床上的莫友乾，“莫郎……”“红玉姑娘，”尘予虽然不忍，但还是叫醒红玉，“你待如何？”红玉思索良久，似乎下定决心，走到尘予面前，郑重下拜，“还望道长救莫郎一命，小女子多谢道长。”声音坚决，却又透着泣血椎心之痛。“唉，”尘予再次将其扶起，“痴女子，痴女子…”

拎起房中角落的一坛酒，尘予再次问红玉，“你不反悔？”“嗯！”红玉看了莫友乾一眼，用尽全身力气点头。一掌拍飞酒坛上的封泥，右手做笔，灵光为墨，在坛口上书下咒语，“……暑往寒来春复春，夕阳桥下点红灯，一阵春风来吹火，只见清风不见人……”“只见清风不见人…”红玉泪眼婆娑，看着莫友乾痴痴的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