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1章 抽丝剥茧（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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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侂胄从袖中掏出两封奏札，分别交到侬语素和史弥梁手中，沉声道：“这两封奏札都是今日递上来的，一封是金栾弹劾李仲飞指使部曲抢粮烧仓、劫掠百姓，一封是程涛与豹卫众将联名弹劾金栾焚毁义仓，诬陷李仲飞，阻挠大军南下。”

赵扩叹道：“富龙义仓被付之一炬，二十万石备灾粮颗粒无存，朕却得到两种截然相反的说辞。二位爱卿若是朕，会如何决断？”

侬语素匆匆看完，将奏札递给史弥梁，却不拿另一封，笑道：“咱们遇到事情处理事情、遇到困难解决困难，圣上总这么唉声叹气的，连带着我们也心情沉重啦。”

赵扩一愣，失笑道：“大将军所言非虚，朕今日叹的气，比往常一个月加起来都要多许多。”

说着，他又要叹气，侬语素已掩口笑道：“其实臣料定，圣上心里早有了论断，之所以与我们商议，只不过想给自己的论断找些依仗罢了。”

赵扩双眼微眯，笑而不语。

韩侂胄在旁奇道：“韩某曾将奏札反复读过数遍，未见丝毫端倪，大将军竟能如此之快便看出其中蹊跷？请恕韩某不敢相信。”

“韩大人不是看不出，是没有经历过公堂诉辩而已。”侬语素指着奏札道，“我看的是程将军的奏札，敢问韩大人，焚毁义仓，多少可以定罪？多少可以定死罪？”

韩侂胄想也不想便说道：“意外走水，千石可斩主官，若是故意为之，无论多少都是死罪。”

“那么，奏札之中为何数次提到五万石，而不是二十万石呢？”侬语素一摊手道，“烧二十万石是死，烧五万石也是死，程将军他们为何偏偏执拗于这个无足轻重的数字？”

韩侂胄脱口道：“大将军的意思是，那日毁掉的确实是五万石，而不是全部的二十万石？可……可剩余的十五万石去了哪里？金栾为何要说谎？”

“不知韩大人听过一个故事没有。”侬语素突然收敛了笑容，幽幽道，“其实也不是故事，当年光泽县动乱被平定，邵武军节度使隋若泰上报朝廷，称僮民劫掠官粮一万石，并将粮库焚毁。”

韩侂胄皱眉道：“韩某当然知晓，大将军便是因为此事起兵，不知为何要旧事重提？”

侬语素刚刚还劝说过赵扩，此时却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事后查知，被百姓分走的官粮只有两千石，其余的八千石早在一年前便落入了光泽县令和隋若泰的私囊，正好可以借此事掩盖真相。”

韩侂胄又惊又怒，连吸了两口凉气，看向赵扩：“难道圣上早想到了？”

不等赵扩开口，侬语素又道：“还有一点至关重要，奏札中提到一个人，就是韩大人的侍卫姜佛远。李仲飞原本已决定替部曲顶罪，回京听候朝廷处置，正是此人的出现，令李仲飞幡然醒悟，连夜离开衢州，赶往崇安寻找韩大人以证清白。”

韩侂胄点头道：“不错，韩某与圣上微服私访，确实曾派人回来督促李将军尽快南下，但当时回来的是两个人，另一个去了何处？”

“这恐怕就要问姜佛远自己了。”侬语素笑了笑，冲赵扩一抱拳道，“圣上，臣并非偏袒李仲飞，为其设法脱罪，只因臣熟知李仲飞为人，就算义仓乃豹卫失手焚毁，李仲飞也断然不会畏罪潜逃。他设计离开衢州城，这本身便是一个最大的疑点。”

赵扩沉默片刻，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问史弥梁道：“史大人，你怎么看？”

“回圣上，”史弥梁将奏札交还韩侂胄，躬身行礼道，“衢、信二州虽比邻接壤，但微臣初来乍到，信州之事尚不能尽知……”

赵扩打断他的话，温言道：“史大人不要有太多顾虑，令尊史公刚正不阿，令弟史弥远有胆有识，朕相信你也会秉公直言，不要因为朕与李将军的关系而有所偏袒。”

听到他的话，史弥梁尚在斟酌，一旁的朱成云却已抑制不住冷汗直冒，心说：“开玩笑，除了史公已故，你今日问的这些人有哪一个不是与李仲飞关系匪浅？尤其最后一句还提到自己，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