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妒忌（2/2）

“夏姑娘，你还好吗？”</p>

女子关切的问着，“你的脸色不太好看，是因为脚伤的缘故吗？”</p>

与她的殷勤相比，对面的男人，却显然无动于衷的多。</p>

“我去见过阿轩了……”</p>

夏以沫狠狠的瞪住那个男人，突然开口道。</p>

上官翎雪挽住她手势，似乎微微一僵。</p>

“孤已经知道了……”</p>

宇文熠城淡淡道，显然不想跟她多言。</p>

夏以沫气极，甩开了上官翎雪的搀扶，拖着不灵便的双腿，就站到了他的面前，“宇文熠城，你知不知道，阿轩被你折磨的有多惨……”</p>

面对她的质问，男人却是残忍的勾了勾唇，“是吗？”</p>

宇文熠城嗓音悠然，毫不掩饰自己的冷酷，“看来孤要找个时间，好好的去欣赏一下那司徒陵轩的悲惨境地了……”</p>

夏以沫咬牙切齿，“宇文熠城，你这个恶魔……”</p>

若不是行动不便，她真的很想冲上前去，狠狠将他一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俊脸撕碎。</p>

被她如此责骂的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漠然如旧，“你说完了吗？”</p>

语声一顿，宇文熠城冷冷吩咐道，“谷风，带她回缀锦阁……这几天，没有孤的命令，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p>

在那谷风领命之前，夏以沫眉目一挑，“宇文熠城，你这是打算将我也囚禁起来吗？好啊，既然你要囚禁我，就将我和阿轩关在一起吧……”</p>

反正如果救不了他的话，她宁肯与他一起遭受折磨。</p>

宇文熠城冷鸷一笑，“夏以沫，看来你对关押司徒陵轩那个地牢很有好感啊，这么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和他一起尝尝那生不如死的滋味了吗？”</p>

“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p>

夏以沫豁了出去一般，“宇文熠城，我不知道我和阿轩跟你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但你既然这么恨我们，索性一刀杀了我们，来个痛快，这样卑鄙无耻的折磨我们，算什么本事？……”</p>

宇文熠城却像是突然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般，“一刀杀了你们？未免太便宜……夏以沫，孤说过，让那司徒陵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p>

男人眼眸阴鸷，说的如此的理直气壮。</p>

是呀，他的手中，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他确实有这样的能力，叫司徒陵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宇文熠城，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如你一般残忍……”</p>

死死的盯在面前的男人身上，夏以沫此时此刻，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愤怒，还是悲哀。</p>

终究是她与司徒陵轩，招惹上了这么残忍的一个人。一切既有前因，如今他们也只能承受这样的后果。</p>

宇文熠城却显然完全不在乎她的指控，“你现在见到了……”</p>

夏以沫一口气被噎的差点没上来，胸腔里但觉阵阵闷痛，如火烧一般。</p>

“宇文熠城，我只问你一句话……”</p>

抬眸，定定的望住对面的男人，“你是不是怎么都不肯放过司徒陵轩？”</p>

宇文熠城漠然如冰，“你既然知道孤的回答，又何必多此一举的相问？”</p>

一句话，截断夏以沫所有仅存的希冀。</p>

“是呀……”</p>

夏以沫自嘲般的一笑，“我还天真的期待，以为你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回答……你这么的恨阿轩，又怎么可能放过他呢？终归是我痴心妄想了……”</p>

眼帘抬了抬，将瞳底不能抑制的阵阵悲伤逼尽，夏以沫望向对面的男人，“既然你说过，阿轩落到今日这个地步，都是拜我所赐，那么，罪魁祸首应该是我……宇文熠城，你既然想报仇，既然想折磨，就连我一起吧……”</p>

听着她口口声声的要与那个男人同甘共苦，宇文熠城只觉说不出来的刺耳与烦躁，“夏以沫，你不要仗着救过孤的性命，就可以三番两次的挑衅于孤……你以为孤真的不敢对你怎么样吗？……”</p>

夏以沫却是泠泠一笑，“宇文熠城，若不是你提及，我都已经忘了，我曾经还救过你这件事……”</p>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女子忽而嘲讽般的笑了笑，“如果你是因为顾念我曾经救过你的性命，所以屡次三番的所谓饶恕我的罪过的话，大可不必……还记得当时在朔安国，我以此来相求你救阿轩的性命之时，你说过什么吗？……”</p>

听她竟然自甘提起这件事，宇文熠城眸色一沉。</p>

夏以沫却仿佛没有停下来的意愿，继续道，“你说过，当你从混战之中救了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报答了我当年对你的救命之恩，你我两不相欠……”</p>

听她嫣红唇瓣里，那么轻易的咬出“你我两不相欠”几个字眼，宇文熠城突然说不出的恼怒。</p>

“夏以沫，你知不知道，你说出这番话，意味着什么？”</p>

男人嗓音低沉而危险，凛声开口道。</p>

夏以沫的心，微微一动。她自然知道，她说出这番话来，就是切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就算面前的男人，真的是因为顾念她当初对他的救命之恩，而三番四次的容忍于她，那么，如今被她这么当众的一句“你我两不相欠”，原有的一丁点儿的感念，也会尽数消弭的……</p>

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p>

“宇文熠城……”</p>

夏以沫望住面前的男人，嗓音异常的平静，“当初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如果最终换不得阿轩的自由，那么，即便我留着，也没有什么用……”</p>

她倒是决绝，断的干净利落，一点儿也不给自己留有余地。</p>

宇文熠城一双冷眸，死死盯在她身上。从初见她之日起，他便知道她有多么倔强，却不成想竟如此的有气性。</p>

“好……”</p>

宇文熠城似是气极反笑，“很好……夏以沫，既然你这么不稀罕留着救了孤一命这个恩情，那么孤也不必再因此而留着那司徒陵轩的性命了……”</p>

夏以沫的心，陡然一跳。与宇文熠城的决裂，她其实是抱着一分赌气的，她原本以为，他顶多会因此将她也发配地牢，与司徒陵轩一起受尽折磨，却不料面前这个男人，竟直接打算要了阿轩的性命……</p>

那她岂不是更害了阿轩？</p>

这个念头，叫夏以沫一颗心，如坠了一块巨石一般，向着无边黑暗的深渊里直跌下去。</p>

“宇文熠城……”</p>

夏以沫无意识的唤道，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如何挽回。</p>

而宇文熠城显然也不想再给她这个机会，只冷冷吩咐着一旁的侍卫，“谷风……”</p>

眼见着他马上就要下令了，夏以沫急急开口道，“等一下……”</p>

宇文熠城却冷冷笑道，“夏以沫，有什么话，你还是留着跟那司徒陵轩永别的时候，再说吧……”</p>

望着面前女子在听到他口中“永别”两个字的刹那，清丽脸容上惨白一片的神情，宇文熠城突然觉得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看到她越是痛楚的模样，他就越是痛快……</p>

敛去俊颜上所有的情绪，男人再次淡声吩咐道，“谷风，传孤的命令，明日午时，将司徒陵轩凌迟处死……”</p>

听得那“凌迟处死”四个字，夏以沫心口一滞。</p>

“好啊……”</p>

事到如今，夏以沫反而心平气和起来，“宇文熠城，既然你要处死阿轩，那么就将我一块儿处死吧……”</p>

宇文熠城咬牙笑道，“很好……夏以沫，你既然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找死，孤绝对不拦着你，谷风，将她带下去，关进地牢，等待发落……”</p>

“不用……”</p>

夏以沫干净利落，“我自己去……”</p>

看也不看对面的男人一眼，转身，夏以沫腰板挺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p>

只是，她脚步甫抬起，便是一顿。</p>

夏以沫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的宇文烨华却一如既往般向着她温润一笑，然后径直越过她，望向对面的男人，“皇兄，沫儿方才不过是一时的气话，并非真心，皇兄不要跟她一般见识……”</p>

他语意轻快，自然而然，仿佛对自己突然冒出来这件事，完全觉得稀松平常一般。</p>

宇文熠城却是眉目一沉。但为他为那个女人出头，未予置评。</p>

“是呀……”</p>

一旁一直未曾开口的上官翎雪，此时亦道，“陛下，夏姑娘想来只是因为听闻陛下要将那司徒陵轩处死，心中着急，这才决意与他同生共死的……”</p>

宇文烨华忽而勾了勾唇，一双清润的眸子，状若无意的瞥了一眼说话的女子。</p>

那样能看穿她心底一切见不得光的幽暗隐秘的眸色，叫上官翎雪心里一紧。</p>

只是，她这一句无意般的“同生共死”，于宇文熠城而言，却显然如同火上浇油，“她这样的重情重义，孤又岂有不成全之理？”</p>

夏以沫原本还以为他会有所改变，陡然听到这话，只觉自己可笑的很，竟然会对他这种人产生期待之感。</p>

“那夏以沫就多谢陛下的成全了……”</p>

无谓多说，夏以沫转身即走。她已决定，宁肯死，也不会再多跟这么混蛋的男人，多说一句了。</p>

“沫儿……”</p>

身旁的宇文烨华却忽而扯住了她的皓腕。</p>

许是男人眼中流露的不惨任何杂质的关切，令她于一片心灰意冷之中，感到丝丝暖意，夏以沫听话的脚步一顿。</p>

宇文烨华安抚性的向她笑了笑，然后，转眸望向对面的一国之君……</p>

宇文熠城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孤不想从你的口中听到任何想要替她求情的字眼……”</p>

不知为何，面前的男人，与那个夏以沫如此亲密而默契的模样，令他觉得异常刺眼，而且烦郁。</p>

“齐墨大哥，你都听到了，他是决意要致我于死地的……”</p>

冷冷开口，压下心底因为那个男人而带来的丝丝涩痛之感，夏以沫无所谓的笑了笑，“没关系，我既救不了阿轩，便陪着他一起死，也是好的……”</p>

转眸，夏以沫望向身旁的宇文烨华，“齐墨大哥，谢谢你为我说话，你不用再为我求情了……”</p>

她是真心很感激他为自己做的一切，若这个皇宫，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话，也只有这个男人带给她的一点点温情了。</p>

是呀，既然对这里并无什么不舍，生或者死，又有什么关系？</p>

夏以沫释然的笑了笑。却是几许心酸，几许无可奈何。</p>

她转身时单薄的背影，划过宇文熠城眼底，看着她这般的为另一个男人，他突然如此的不甘。</p>

“夏以沫，你不是想救那个司徒陵轩的性命吗？”</p>

突然响彻的清冽嗓音，叫在场的几个人，都是心中一跳。</p>

夏以沫原本不想理睬，但终究却做不到无动于衷。</p>

转过身来，对住面前的男人，夏以沫尽量不抱希望的问道，“宇文熠城，你又想玩什么样？”</p>

她绝对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的就放过司徒陵轩的。</p>

不同于对着司徒陵轩之时的情深意重，不同于对着宇文烨华之时的放松坦然，对着他之时，面前的女子，永远都是冷漠而防备的……宇文熠城眸光一暗，有冰冷锐芒，一闪即逝。</p>

“夏以沫，你先前不是说要肉偿吗？”</p>

男人冷峻容颜上，殊无半分表情，“孤现在给你这个机会，只要你取悦的孤高兴，说不定孤会考虑放过那司徒陵轩……”</p>

此言一出，所有人，又是心头一动。</p>

宇文烨华缓缓勾起半边唇角，如旁观者一般，好整以暇的等待着。他真的很期待，亲耳听到这番话的上官翎雪，会有怎样的反应。</p>

而上官翎雪亦没有令他失望，虽然她掩饰的极好，但宇文烨华还是从她剪水般的双瞳里，清楚的看到那一闪即逝的受伤与……妒忌……</p>

宇文烨华笑的更惬意了些。</p>

夏以沫却还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逆转之中，完全反应不过来。</p>

原以为她昨天脑袋发懵，想出的与那宇文熠城的交易条件，已经一笔勾销，没成想，面前这个男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旧事重提……</p>

他到底是要闹哪样啊？</p>

“宇文熠城，你是存心想要羞辱我的吗？”</p>

除此之外，夏以沫想不到其他的可能。</p>

“孤没有那个闲情逸致……”</p>

宇文熠城整个人冷冷清清的，“夏以沫，路，孤已经指给了你，要不要走，随你的便……”</p>

夏以沫有些纠结。</p>

“你真的会放过阿轩吗？”</p>

她终究是抵挡不了这样的诱、惑。想到司徒陵轩在地牢里的模样，夏以沫便是心口一疼。虽说她不畏生死，但如果有得选择，她仍是希望那个男人，能够好好活着。</p>

她不知道，面前的宇文熠城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条件，羞辱她也好，折磨她也罢，如果他真的能够遵守约定，放司徒陵轩一条生路，放他自由的话，她又如何能够拒绝得了？</p>

宇文熠城看着问出这句话的女子，那样紧张、怀疑，却终难忍期待的神情，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突然掠过丝丝未明的情绪。</p>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一种类似于妒忌的感觉……</p>

妒忌？</p>

只这两个字，已足够宇文熠城失笑了。</p>

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所以，他从来不需要“妒忌”这样失败者的情绪。</p>

“过来……”</p>

宇文熠城突然嗓音沉沉，命令道。</p>

意识到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夏以沫却几乎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一步。这样的男人，让她觉得异常的危险。仿佛只要沾染上，就再也逃不掉。</p>

心里似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夏以沫，离他远一点，再远一点，别招惹他……但她还是在犹豫了须臾之后，走上前去……</p>

思绪烦乱，惴惴不安，一个失神，夏以沫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都直直的向前一扑……</p>

宇文熠城本能的伸手将她扶了住。</p>

这么狗血的桥段，夏以沫自己都觉得羞愧欲死。偏偏将她抱了个满怀的宇文熠城，还要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夏以沫，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对孤投怀送抱吗？”</p>

男人灼热的吐息，近在耳畔，烫的夏以沫整张脸都是一红，挣扎着就要从眼下的狼狈中挣脱出来，哪知宇文熠城却是长臂一伸，只将她更紧的缠进他的怀抱。</p>

上官翎雪遥遥站在一旁，精致的脸容，难掩煞白。</p>

宇文烨华冷眼旁观，漾在唇边的微微笑意，也看不出是怜悯，还是某种报复的快感。</p>

“宇文熠城……”</p>

被他紧紧抱着，挣脱不得的夏以沫，羞愤难当，连名带姓的唤他。</p>

话音刚落，却突地听得一道尖利的嗓音，划破空气：</p>

“夏以沫，你在干什么？”</p>

伴随着这如同猫尾巴被踩到的惊吓语声，一同火急火燎的向他们掠来的，是满脸惊恐的向婉儿……呃，以及她身后的皇后娘娘纪昕兰、娴妃顾绣如、芳嫔和瑜贵人……</p>

“夏以沫，你要不要脸啊？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p>

站定，那向婉儿睁着一双不能置信的大眼，望着面前姿态暧昧的一男一女，气的几乎浑身发抖般指控着，“你简直不知羞耻……”</p>

夏以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知羞耻的人，明明是那个宇文熠城好不好？抱着她不撒手的那个人，也是宇文熠城好不好？</p>

气恼的挣扎了几下，还好，那宇文熠城许是良心发现，没怎么为难她，放开了她。</p>

这个时候，缓步走在后面的纪昕兰等人，也到了近前。毫无例外的，面色十分难看。</p>

“陛下……”</p>

纪昕兰维持着皇后的风度，向着面前的男人款款行了一礼。其他的女子，也随之屈膝行礼。</p>

宇文熠城点了点头。</p>

“雪后天晴……”</p>

瑜贵人率先笑盈盈的开口，闲话家常一般，“妾身们原本是跟着皇后娘娘打算到御园里一同欣赏红梅映雪的美景，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陛下与俪妃姐姐，真是好巧……”</p>

倒是半分也不提那夏以沫的存在。</p>

夏以沫也巴不得当她的透明人。</p>

哪知那向婉儿却不肯放过她，玉手纤纤，向着她盛气凌人的一指，“陛下，她怎么会在这儿？而且，而且方才还跟你那么亲密……”</p>

一想到方才这个女人，靠在宇文熠城怀中之时的情景，这向婉儿便恨得牙根痒痒。</p>

这仇恨拉的，所有人的目光，重又充满敌意的瞅到了夏以沫身上。</p>

“婉妃姐姐……”</p>

一旁的上官翎雪，却突然替她解释道，“方才夏姑娘是不小心跌倒，陛下恰好扶住了她而已……”</p>

语声一顿，“况且，陛下已有意纳夏姑娘为侍妾，今后咱们就是姐妹了……”</p>

“什么？”</p>

向婉儿惊得语调都变了。</p>

夏以沫亦不由的皱了皱眉。那个宇文熠城，虽然先前是说过要纳她为妾之类的浑话，但今天可一句没提这茬，只说什么“肉偿”之类的……</p>

好吧，还不如“纳她为侍妾”说起来好听些。</p>

而面对上官翎雪的解释，宇文熠城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p>

这也就是默认了。</p>

一众嫔妃，一时都有些面面相觑。</p>

“陛下……”</p>

纪昕兰开口道，“这夏姑娘怎么说，也是那朔安国废帝司徒陵轩的皇后，若是陛下娶了她，只怕会惹来朝野上下的非议的……”</p>

“没错……”</p>

向婉儿立刻附和着，“妾身的父亲，还有皇后娘娘的父亲，肯定都会反对的……”</p>

宇文熠城面色一冷。</p>

“纳什么人为侍妾，或者妃嫔，乃是皇兄的家事……”</p>

宇文烨华朗朗一笑，“与朝中的大臣们何干？”</p>

向婉儿却仍是不忿，转而道，“再说，这夏以沫不是有夫君吗？她怎么能够嫁给陛下呢？”</p>

顾绣如突然插口，“妾身听闻那司徒陵轩如今身在地牢……夏姑娘为自身计，想要嫁给陛下，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p>

“夫君落难，便这么迫不及待的转投旁的男人的怀抱……”</p>

瑜贵人明艳的脸容上，毫不掩饰的冷嘲热讽，“夏姑娘还真是有情有义……”</p>

芳嫔亦不甘落于人后，“古人言，烈女不事二夫……夏姑娘难道就不怕，今后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些什么难听的话吗？……”</p>

一声一声深明大义的指责，比赛似的砸在夏以沫身上，像是恨不能将她压死一般。</p>

只可惜，夏以沫一来不是他们这个时代的贞洁烈女，二来不会遂了他们的心意……他们自说他们的，她才不在乎呢……</p>

果然，她脸上坦然的毫不在乎的神情，叫一众着手指责她的妃嫔，倒一时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了。</p>

“你们都误会了……”</p>

上官翎雪柔声道，“其实，夏姑娘这么做，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是为着救她的夫君的……”</p>

她这样说，明明是替她解围，但夏以沫听到之后，却还是莫名的觉得有些别扭。</p>

宇文烨华闲闲一笑，仿佛又开始等待着什么好戏。</p>

倒是那宇文熠城，却仍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p>

“俪妃姐姐的意思是……”</p>

瑜贵人闻弦歌而知雅意，“这夏姑娘之所以愿意嫁给陛下为妾，乃是为着救她的夫君？”</p>

顾绣如幽幽的一笑，“只是不知那司徒陵轩，知道夏姑娘这样的为他牺牲自己，又会作何感想？”</p>

一句话，却狠狠戳中夏以沫的心。</p>

他会怪她吗？如果她真的另嫁他人？尤其是为着救他？他一定会很自责，很难受的吧？</p>

宇文烨华望了她一眼。</p>

“娴妃娘娘又怎知，沫儿不是心甘情愿的嫁给皇兄呢？”</p>

男人悠然道。</p>

“这就要问问夏姑娘自己了……”</p>

顾绣如淡淡的。</p>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都望向夏以沫。</p>

宇文熠城却独独不看她。一张俊颜，如覆寒冰，瞧不出任何的情绪。</p>

夏以沫也突然不知该如何回答。</p>

“孤要她，无论她是否心甘情愿，她都只能接受……”</p>

宇文熠城清冽嗓音，却忽而响起。</p>

此话一出，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刹时陷入沉默当中。各怀心事。</p>

夏以沫突然觉得有些好笑。</p>

“宇文熠城……”</p>

夏以沫望向他，“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照着你的心意进行的……我想过了，我不能嫁给你，我做不到……”</p>

她做不到。无论是因为司徒陵轩，还是因为她自己。她都不想自己勉强嫁给面前这个男人。</p>

她怕，一旦她真的牵扯进他的世界，她就再也无路可退了。</p>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但是，她只能顺应自己的心意。</p>

她这样的不留情面，当众拒绝于他，宇文熠城冷冷盯在她身上，凛然一笑，“夏以沫，看来你是想那司徒陵轩真的被千刀万剐了……”</p>

“如果你真这么做的话……”</p>

抬眸，夏以沫迎向他咄咄的目光，“那我宁肯陪着他一起被千刀万剐……”</p>

缓缓说出这句话，夏以沫心底忽而掠过阵阵不能抑制的悲哀。事情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她已经没有退路了。</p>

宇文熠城死死的盯在她身上。有一刹那，他真的很想如她所愿，将她千刀万剐了，将她毁灭殆尽……</p>

这样，她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于他的权威。</p>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不下令，他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又或者不甘、不舍些什么。</p>

空气里弥漫着细雪融化的丝丝寒气。</p>

时间如同静止一般，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个手握生杀大权的男人，会做出怎样的反应。</p>

“夏姑娘……”</p>

上官翎雪轻柔的嗓音，忽而响起，女子缓步走到夏以沫的身边，轻声劝道，“你不要意气用事……陛下是真心想要纳你为妃嫔的，你为什么要拒绝？……”</p>

语声一顿，女子似极为不忍，“况且，夏姑娘，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那司徒陵轩，被凌迟处死吗？”</p>

她这一句话，无疑狠狠戳到了夏以沫的痛处。</p>

“放了他……”</p>

夏以沫突然开口道，“放了司徒陵轩……宇文熠城，我就嫁给你，为妃为妾，什么都好……”</p>

如果真的要拿自己来交换，那么，她不仅要求司徒陵轩活着，她更想他自由的活着。</p>

宇文熠城却如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般。</p>

“夏以沫，你真的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凭什么认为，孤会为了你，放了司徒陵轩？你又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的维护他，孤就越想要让他生不如死……”</p>

男人嗓音如晦，从凉薄唇瓣里，一字一句的咬出的每一个字眼，都仿佛携着由无间地狱而来的残戾与狠鸷，直抵人心底最疼痛不堪的所在。</p>

夏以沫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她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他到底与他们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她到底做错了什么？</p>

心头激荡，千回百转，夏以沫蓦地甩开上官翎雪覆在她手上的手势，就要上前找那宇文熠城理论……</p>

只是，她脚步还未来得及抬起，被她甩开的女子，却是一个踉跄，竟重重跌倒在地，额头直接撞上了一旁的假山……</p>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叫夏以沫当场愣在原地。不能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那么大的力……她不想的……</p>

夏以沫本能的就要向前去扶她。</p>

宇文熠城却显然比她更快，已是将上官翎雪抱了起来，“翎儿，你怎么样？有没有事？”</p>

触目望去，只见女子光洁的额头，一片血渍……</p>

夏以沫心里一紧，局促不安的站在那儿。</p>

“妾身没事……”</p>

像是不想面前的男人太过担心，上官翎雪强撑着开口道。只是，那一把轻颤的语声，却只叫人更加的心疼。</p>

远远站着的宇文烨华，那因为看到她跌倒而瞬间揪紧的一颗心，却在这个时候，缓缓放下了。抹去俊颜上的一切表情，男人有如旁观的望着眼前的一切。</p>

宇文熠城却仍旧是难掩的心疼，“怎么会没事？……快去传太医……”</p>

男人一边焦切的用锦帕捂住女子额头上的伤口，一边厉声吩咐着。</p>

夏以沫瞧着那渗出的丝丝血迹，心中内疚更甚。</p>

“俪妃娘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p>

语声呢喃，夏以沫不知所措的道着歉。</p>

宇文熠城蓦地望向她。</p>

夏以沫被他一双灼怒的寒眸，冷冷盯着，心中突然有些害怕。虽然自相识以来，他未曾给过她什么好脸色，但是，却也从未像此刻一样……那样的目光，充满愤然，充满迁怒，甚至充满仇恨……</p>

是的，仇恨。</p>

夏以沫心里一颤。</p>

“夏以沫，你是想要翎儿的性命吗？”</p>

男人冷鸷如冰，一字一句，像要恨不能将她抽筋剥骨了一般。</p>

“我不是故意的……”</p>

夏以沫心中莫名的不舒服，本能的辩解着，“我没有想过，要对她怎么样……”</p>

“住嘴……”</p>

宇文熠城根本不打算听她解释，“夏以沫，你是因为司徒陵轩的缘故，故意迁怒翎儿的吗？”</p>

夏以沫被他突然将这件事与司徒陵轩联系起来，震的一愣，下意识的反驳着，“关阿轩什么事？……”</p>

宇文熠城冷声将她打断，“孤不想听你辩解……你伤了翎儿，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p>

他的不问青红皂白，令夏以沫只觉阵阵心寒，“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故意的……宇文熠城，如果你一定要怪罪我，那么要杀要剐，随你的便……”</p>

反正她本来就不想活了，若是这个男人，真的因为她不小心的推了他心爱的女人一把，就将她杀了，那么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p>

“夏以沫，你这么想死，孤成全你……”</p>

宇文熠城冷眸一狠，“但在你死之前，孤要你好好看着，那司徒陵轩怎么在你面前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来人，将司徒陵轩，去地牢里带出来……”</p>

夏以沫完全没有料到，事情会如此急转其下，眼见着面前的男人，这一次是真的怒了，她忽然说不出的害怕。</p>

“宇文熠城……”</p>

眼见着侍卫已经领命而去，夏以沫急迫的拦住那已将受伤的上官翎雪抱了起来的男人，“就算我是故意的将她推倒，那也是我一个人的错，你不能因此迁怒司徒陵轩，他完全跟这件事没有关系……”</p>

为着那个男人，她果然自甘连“故意”这样的话，也承认了……</p>

“夏以沫，有没有关系，由孤说了算……”</p>

一把甩开她拽在他衣袖上的手势，宇文熠城冷冷望着她因此而跌倒在地的狼狈模样，残戾一笑。</p>

这算是他替那个上官翎雪还给她的吗？趴在地上，夏以沫忽然自嘲的想到。脚上的伤势，因为这使力的一掼，越发生疼，激的她整颗心，都是狠狠一酸。</p>

而面前的宇文熠城，却看也不看她一眼，抱着怀中受伤的女子，长腿一迈，就要回宫。</p>

夏以沫心中一急，迫切的想要站起来，只是，脚踝处钻心的疼，让她又是重重跌倒在地。</p>

宇文熠城脚步一顿。却是面若寒霜，一丝表情也无，“将司徒陵轩直接带到勤政殿……”</p>

他是决意不肯放过他了。</p>

“宇文熠城……”</p>

眼见着男人就要离开，夏以沫顾不得其他，紧紧拽住了他袍子的一角，“我求求你，放过阿轩……”</p>

她委顿在地，纤细的手指，紧紧拽着他的衣角，抬起一双聚满恐惧的泪眼，卑微的乞求于他的模样……宇文熠城眸中一狠，旋即惟余冷漠……</p>

脚步抬起，将拽在他袍裾上的手势，甩了开来，男人甚至连多看一眼那个女子也不愿，大步向前走去。</p>

“宇文熠城……”</p>

夏以沫这一次是真的害怕了。</p>

宇文烨华缓缓将她扶了起来。</p>

“俪妃娘娘，你真的要做到如此地步吗？”</p>

男人清润的嗓音，徐徐响起。</p>

窝在宇文熠城怀中的女子，娇躯微微一僵。</p>

宇文熠城亦是脚步一顿。</p>

“陛下……”</p>

上官翎雪轻声唤道，嗓音浅淡而虚弱，“夏姑娘她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她……也不要迁怒司徒陵轩……是妾身自己不小心摔倒的……”</p>

说到后来，女子语声几不可闻。</p>

“皇兄……”</p>

宇文烨华走到他的面前，“俪妃娘娘既然已经澄清了，而且，看娘娘头上的伤势，并不严重，不如这件事，就此作罢吧……”</p>

宇文熠城望着他，然后缓缓瞥了一眼他身旁被他小心翼翼的扶住的夏以沫，一张俊颜，瞧不出什么情绪，“七弟这样的帮一个不相干的女人……”</p>

宇文烨华清淡一笑，“臣弟只是帮理不帮亲罢了……”</p>

语声一顿，“就请皇兄看在臣弟的薄面上，收回成命，放过沫儿与那司徒陵轩一次吧……”</p>

朗俊眉目，在男人怀中楚楚可怜的女子身上停了停，“臣弟相信，俪妃娘娘也不愿意那司徒陵轩就这么死了的……”</p>

宇文熠城眸色一沉。</p>

“陛下……”</p>

上官翎雪低声道，“这件事，就此作罢吧……”</p>

宇文熠城凝视了她一会儿，然后，瞥了一眼对面的夏以沫。没有再说什么。</p>

夏以沫看着他抱住怀中的上官翎雪，目不斜视的从他们身边掠过，一时有些不明白。</p>

“皇兄暂时不会再为难司徒陵轩了……”</p>

身旁的宇文烨华，贴心的解释道。</p>

夏以沫心中一动。望着渐行渐远的宇文熠城，以及其他一众莺莺燕燕，回想着适才发生的一切，突然只觉一片茫然。</p>

“齐墨大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p>

宇文烨华亦收回了目送的视线，墨黑瞳底，一片平静：</p>

“本王先送你回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