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永远不会（2/2）

女子一壁说着，一壁开始收拾起棋盘上的残局。</p>

宇文烨华却突然阻住了她的手势，“算了，今天就到这儿吧……”</p>

夏以沫望了望窗外，“现在天色还早，齐墨大哥，你不必急着出宫的……我们再下一局，好歹也让我赢一场啊……”</p>

宇文烨华眼眸清如秋水，凝视在她的身上，一张削薄的唇瓣，微微漾起一抹浅笑，“沫儿，你的心已经乱了，即便今日再下多少局，也是赢不了的……”</p>

一句“你的心已经乱了”，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令夏以沫整个人都是一震。</p>

她的心，乱了吗？</p>

因为那个男人？</p>

她还真是没出息啊。</p>

夏以沫不由自嘲的笑了笑。</p>

好吧，她承认，她真的是因为那个男人而一直心神不宁……可是，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她只是习惯了他的陪伴，习惯了他每天赖在她这儿，所以，一旦她有一天突然不来了，她便感到失落与不舒服……</p>

就是这样。仅此而已。</p>

“那好吧……”</p>

没有辩解，也无从辩解，夏以沫没再多说什么，只低着头，一心一意的收拾着棋盘上剩下的黑白子。</p>

对面的宇文烨华，却似乎并不想放过她，“沫儿，你还在想皇兄的事情吗？”</p>

夏以沫一双手顿了顿，旋即装作没事儿人一样，继续收拾着，“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p>

说这话的女子，甚至笑了笑。一副调侃般无所谓的样子。</p>

只是，说这话的她，一直低着头，仿佛专注于手上的活计，并没有看对面的男人一眼。</p>

她怕她一抬眸，就会泄露出她眼底所有的情绪，令她再也隐藏不了。</p>

而她，不愿意面对，那样的结果。</p>

宇文烨华静静的望着她，没有接她的话头，而是转口道，“这些日子以来，皇兄一直留宿在缀锦阁，朝中大臣们已经颇有微词了……”</p>

夏以沫的心，骤然一动。她也听到小宁子提到过，朝中的一些流言，说什么她是狐媚惑主的红颜祸水，整日里将那个宇文熠城迷得神魂颠倒，以致冷落了这后宫里的其他妃嫔……</p>

她当时听到这样的话，还觉得十分的可笑，以为是无稽之谈，但此刻，经宇文烨华一提醒，她才发现，或者那个男人对她所谓的椒房专宠，确实在整个前朝和后宫，都掀起了不少的波澜……</p>

宇文烨华望了望她，“相信沫儿你也知道，皇后娘娘的父亲，乃是当朝的镇远侯，当初皇兄能够力压其他夺位者，登基为帝，他有极大的功劳，况且，如今，他手握重兵，有时候连皇兄都要顾忌他几分……”</p>

男人语声一顿，“当初那镇远侯之所以答应助皇兄夺取皇位，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皇兄答应，待他登基之后，立他的女儿为中宫皇后……所以，无论皇兄后来怎么宠爱上官翎雪，她也最终只能被封为俪贵妃，而皇后娘娘，却惟有镇远侯纪氏之女……”</p>

说到这儿，宇文烨华没有再说下去。而夏以沫也不需要他再说下去。后宫与前朝，向来息息相关，互为扶持，也互为掣肘，家世显赫的妃嫔，自然在后宫中亦是位高权重，就算不为着夫妻恩情，念及她的家世，也不致会多么遭冷落……</p>

“所以，那宇文熠城是为着安抚朝中大臣，才不得已去皇后娘娘的寝宫吗？”</p>

这番话问出口，连夏以沫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p>

“就算皇兄身为一国之君，有些时候，也终究不可能事事如愿，他亦有他的为难之处……”</p>

宇文烨华道。</p>

“是啊……”</p>

夏以沫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心里却突然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人人都想当皇帝，以为那个至高无上的权位，有多么的逍遥自在……可是，就算是当上了皇帝，又能怎么样？总还有许多的无可奈何之处，何况，为着这一个皇位，更不知付出了几多艰辛……真正算下来，又有多少开心的岁月呢？……”</p>

她想到那个男人，他总是不苟言笑的冷峻嘴脸；他坚实胸膛上深深浅浅的数道伤疤；他案头即便深夜也堆积如山的卷宗和奏折……</p>

身处的位置越高，承担的责任，也越大。甚至有时候，连自己心爱女子的恩宠，都决定不了……</p>

这样的他，又有什么快乐可言呢？</p>

夏以沫心里忽而有些发紧。</p>

宇文烨华定定的凝视住她。她澄澈眼眸里，这一刹那，大片大片掠过的疼惜瞳色，可是为着那个男人？</p>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吧？</p>

宇文烨华薄唇微微漾出一丝浅笑。只是，却终究撑不住的消弭无踪。</p>

他知道自己方才为那个男人说的一番话，起了作用，但这一刹那，他心中却突然殊无半分的欢喜。</p>

“若皇兄听到沫儿你方才的这些话，一定会感到很安慰的吧？”</p>

抹去心底不合时宜的所有情绪，宇文烨华微微笑道。</p>

夏以沫有些茫然的望向他。会吗？他会在乎自己怎么想吗？</p>

她想不出那个答案。</p>

“就算真的是这样，对那宇文熠城来说，他也还是十分的愿意继续当他的皇帝吧？”</p>

这一点，夏以沫完全丝毫不怀疑。而且，那个男人，他是天生的王者。</p>

也许她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了解那个男人。</p>

脑海里忽而闪过这个念头，宇文烨华不知道这一刹那，他的心中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忽略了，开口道：</p>

“皇兄有他的责任……他是天下人的皇帝，也是这后宫里所有妃嫔的夫君，无论他心中，最喜爱的女子是谁，他都不可能永远都只待在那一个人身边……”</p>

男人语声一顿，一双清眸，缓缓落在夏以沫的身上，“后宫雨露均沾，方是长久之道……”</p>

夏以沫一颗心，陡然一动。</p>

面前的男人，所说的每一个道理，她都懂。只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也会用在她身上罢了。</p>

“向一个帝王，要求一心一意，确实无疑于痴人说梦……”</p>

夏以沫笑了笑，抬眸，望向对面的男人，“齐墨大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明白你是为我好……可是，我没关系，我真的没关系……”</p>

“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很清楚我与宇文熠城之间的关系……所以，我并不会奢望他能够永远独宠我一个人，我更不希望自己，像他这后宫里的其他妃嫔一样，每日里只指望着他的一点点怜惜而过活……”</p>

她不想自己变得那样的悲哀。于她而言，那才是最可怕的。</p>

或者，那个男人的离开，对她是一件好事。让她这些日子混乱的心，终于可以沉静下来，不再为他的一言一行而千回百转，说不清，道不明。</p>

这样真的很好。</p>

想通了这一点，夏以沫只觉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瞬时松快了许多。</p>

宇文烨华望着她，这一刻，他突然很想进到她的心底去看一看，看一看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p>

她就像是一汪湖水一样，清澈的让人一眼可以望到底，但那些内心里的波澜，却一次又一次，不经意的令人想要探究。</p>

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p>

让他突然想她就这样继续下去，永远都不要为那个男人心伤……</p>

这样想的，宇文烨华也是这样说的，“沫儿，我也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变得像这后宫里的其他妃嫔一样……”</p>

听得他的担心，夏以沫爽朗一笑，“齐墨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p>

此时此刻，她是这样的相信，这样的认定。认定她永远都不会为着那个男人，将自己变得可悲，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p>

可是，谁又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呢？</p>

宇文烨华什么都没有说。只贪恋的望着这一刻的女子。</p>

唯望这样的时光，能够拉长一点，再拉长一点。</p>

暮色四合。</p>

…………</p>

夏以沫望着那个突然出现在此时此刻的男人，呆了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