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争吵（1/2）

羊皮巷是一条很窄的胡同，里面的屋舍也很挤，不过二三十步就是一个门口，低矮的屋檐，黑漆的木门，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不说跟青城镇的青砖大屋相比，就是牛家庄的院子，也比这里宽敞许多。但就是这样的一座一进小院，要十两银子一个月。

牛春以前没有挣过什么银子，但也从来不知道钱真正如流水一般，还没捂热，转眼又溜走了。这也是牛春拼命想法子挣钱的原因。

回到家里，里面已经没人了。牛春看了一眼灶房，上面摆着的碗已经空了。轻轻推开书房的门，牛春走了进去。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一床，一桌，一椅。桌角摆放了整整齐齐的书本和书房用具。牛春又仔细擦拭了一遍，把床头的被子拿出去，准备晒一下。

冬日里天气好的时候，牛春都要晒被子。天实在太冷了，晚上盖一床被子都要缩成一个团儿。木炭是用不起的，牛春只能尽量保证被褥不会太潮湿。

说起来，牛春还是挺敬佩高子骐的。原本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牛春以为他会吃不起这种苦。但从一路走来到现在，高子骐愣是没发过一声牢骚。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吧。

小院里有一颗柿子树，刚到的时候，上面还挂着孤零零的几个红袍柿子。现在树上已经连一片叶子都看不到了，只剩下干巴巴的黑色枝干。牛春在树上栓了一根绳子，另一头固定了墙角。平日里晒被子，晒衣服什么的，做完的干面也要挂在上面吹风，直到吹得没了水分，脆得一掰就断。

东西不多，收拾起来也很简单。牛春把针线筐拿起来，坐在柿子树下绣起了荷包。白天的时候，牛春是不出摊的。一来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二来中午的生意不如早上好，不如在家做一些绣活。还可以预防高子骐突然回家。不过，一般情况下，博闻楼不关门，高子骐是不会回来的。所以，每天早起牛春会准备好一天的干粮放在灶房。

说起来，匆匆忙忙成亲到现在，两个人还没有正正经经好好在家里一天。每天早上出摊的时候，高子骐还在休息。等自己回来，人也早走了。等人回来，自己也该准备洗洗睡了，而高子骐还要在书房挑灯夜读。

又做完了一个荷包，牛春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荷包也不是好做的，京城里什么没有啊。普通的荷包，客人根本看不上眼。牛春只能绣一些蝴蝶呀，蝈蝈呀之类的充满乡村童趣的图案，有的人见了，觉得新鲜，或许会买上一个。除了荷包，牛春也会接一些简单的绣活。这也要感激在青城女子学院学到的技能。如果是以前的手艺，牛春都不好意思拿出来的。

这个时候，牛春听到外面的巷子里有一阵繁杂的脚步声传来，还伴随着男子高声的说笑声。牛春仔细听了听，似乎有些耳熟，于是站起身来，往门边走去。

刚准备开门，门就被推开了，牛春和高子骐打了个照面。

“相公。”牛春有些惊喜地叫道。

高子骐点点头，嗯了一声：“有几个同窗过来……”

“我明白，我明白，我这就准备吃食去。”牛春连连点头。

这时，后面的人影也露出来了。三个人，都是一副读书人打扮，牛春还见到一个眼熟的面孔，怕也是青城来的学子吧。

“哈哈，这就是尊夫人吧。”几个同窗热情地招呼。

“正是拙荆，牛氏。”高子骐很是一本正经地答道。

“姓牛，牛家庄？”眼熟的那个男子疑惑地问道。

“是啊，牛家庄的，大部分都是姓牛的。你这是，牛家庄的亲戚？”牛春也有些疑惑地问。

男子点点头，笑道：“看来咱们真是亲戚了。鄙人正是与牛大武有亲。”

牛春想了想，没见说过这么一门亲戚啊，转而又一想，莫不是，“莫不是你是玉华堂姐的？”

男子点点头，对着高子骐说：“看到不枉来这一糟。说来说去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可真要相互扶持才行。”

其他两个人也在一旁打趣：“真是有缘千里相聚，无缘对面不识。子骐兄竟成了李信兄的妹夫。”

高子骐将几人引进书房。牛春早识趣地去买东西去了。这个时候的食材不如早起的新鲜，不过冬天天冷，也差不了多少。牛春买了一块肉，一条鱼，一块豆腐，猪杂碎，还有些萝卜白菜之类的蔬菜。

麻利地洗干净食材，牛春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快速地切菜，炒菜，心里美滋滋的。高子骐可从来没有把同窗带到家里来呢，也没给自己介绍过。这是认同自己了吗？

猪肉是带皮的，牛春准备做红烧肉。据说这道菜也是当年太后娘娘做出来的，吃起来酥香软烂，糯而不腻。这在太后传奇的话本里都有说道。

是的，太后也就是当今太后，原是开国皇帝始元帝身边的普通侍女。在始元帝还不是皇帝的时候，有一次得了时疫，旁人避之不及，太后却面不改色地坚持照顾了三天三夜，始元帝病好了，太后累倒了。也就是这样，太后从此入了始元帝的青眼，一直带在身边。

太后本人也多才多艺，尤其有一手好厨艺，引得始元帝一度留恋在太后的小院中。后来，太后跟着始元帝一路征战，出谋划策，又生了几个好儿子，就这样凭着自身才能，以一介侍女之身登上了天下女子最尊贵的地位，谱写了一曲传奇女子的经历。

据说，太后传奇话本出来后，还带来了一股侍女上位的浪潮。当然，太后到底是个幸运的个例。那些侍女把当家主母的手段看得也太简单了些。说起来，牛春是相当佩服太后的。但这个尊贵的女人实在离自己太远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做好这顿饭食为好。

除了红烧肉，牛春又做了清蒸鱼，炸豆腐，炒青菜，剩下的猪杂碎加了红红的干辣椒做了乱炖。总共三荤三素六个菜。主食牛春做了千层饼。

几个需要蒸的菜都是一起放在大锅里蒸的，所以速度很快。饭桌就摆在正屋。屋内一侧是牛春晚上休息的木床，用一道布帘隔开了。

菜放好，牛春又拿出了自己酿的黄酒。由于工具简陋，酒色有些发荤，吃起来也带轻微的酸味，但用烫水温一下，喝一口下肚，立马一股热气就升了上来。平日里，牛春自己也爱喝两口。当然了，都是避着高子骐喝的。

“嫂夫人快快坐下来，也吃点吧。”看到丰富的饭菜，几个人也劝道。

牛春偷偷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高子骐，知道对方也是在说客气话，于是笑呵呵拒绝了。

等牛春出去了，李信尝了一口菜，惊叹了一声：“牛夫人的手艺了得啊，不输醉香楼的大厨。原先听说你娶了个面黑力大的粗妇，还为你可惜，却不想内秀其中呢。”

高子骐有些恼怒对方提起牛春，但本来是一个地方过来的，以后又多了一层姻亲的联系，也不好多说，只是闷头喝了一口酒。

其他几个人尝了，也纷纷夸赞。一个蓝袍青年说道：“这道豆腐不知道是什么名字。外脆里嫩，带有一丝甜味，我妹妹想必是喜欢了。”